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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下午的突发事件，他们在浴室又折腾了一段时间，之后不知不觉到了晚上，随便弄了点简单的食物填饱肚子，便坐在一起看起了剧本。

 

绿谷没打算回自己的房间，轰也没想过让他回去。

 

他打量了一会儿这个房间，隐约能看到学生时代轰焦冻的宿舍的影子，但又有些许不同，还是贯穿始终的和式风格，想来真是如他所说的在西式房间里住不惯。

 

明明剧本人手一份，他们却偏要挤在一起共阅一本。

 

而且并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对。

 

绿谷首先草草翻阅了一下。

 

第一个部分不关他们的事，新人英雄们直到第二集的后半部分才会有机会登场露脸。不过为了方便加深对剧本整体的理解，他们每个人都拿到了一份完整的台词。

 

作者是一位评论栏目的资深撰稿人，对各位英雄的性格特点多有了解。但在商品化已成为主流趋势的当下，还是免不了根据他们在公众面前所展现的形象有所夸张和润色。

 

比如山岭女郎Mt.Lady明明是跟前男友和平分手，却被有意无意地往“为和平而战忍痛分离”上贴近，Eraser Head曾在命名立下“以此身消除一切邪恶”的坚定意志……，多少有些夸张的成分在里头。

 

绿谷看着剧本中每日以良好精神面貌示人，干劲十足又不失幽默感的EraserHead笑得停不下来。

 

然后在翻到下一页的时候，被其中的一句台词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

 

那是属于以欧尔麦特、洸太的父母沃特豪斯，以及前任英格雷姆为代表，因伤病退役或牺牲的英雄们的。

 

——“如果有一天我离开了，我会如大海的泡沫、海滩上的砂石一般，变成这世界的一部分。”

 

他看着这句话默默无语，可能过了好一会儿，也可能只过了几秒钟，轰焦冻叫他的时候，绿谷才终于回过神来。

 

他试图让自己表现得正常一些，笑着回了话：“什么事，轰君？”

 

轰在他面前安静地半跪下来，绿谷被他这一突然的举动吓了一跳下意识就忙着要起身，被他又压回了椅子上。

 

“不是戒指，”轰心情不错，还有心思调侃他几句，“抱歉让你失望了。”

 

绿谷被他笑得脸上直发烧，不由得怀疑起来自己刚才是不是真有这么想过。眼看他又要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轰焦冻很是熟练地把他到处乱跑的小心思晃了出来。

 

“不逗你了。”

 

轰捏了一下他的脸，觉得手感甚好有些意犹未尽，但见绿谷已然警惕起来，只得暂时放弃。

 

“那个的话我会好好付三个月工资的。”眼看着绿谷又要烧起来，轰摆摆手：“好了，这个给你。”

 

绿谷低头看了一下轰放在他掌心里的东西——一个小小的平安符，红色符身米白色的穗，看上去和一般神社里出售的没有什么不同，只是略小些。

 

“是护身符。”轰简单地说。

绿谷轻轻捏了它一下，感觉里面有一个金属一样坚硬的东西，他看着轰问道：“可以打开吗？”

在得到对方的点头之后，他小心打开往手心里倒了一下，在看到掉出来的东西时微微睁大了眼。

 

那个他无比熟悉的绿色金属片静静地躺在他的掌心，因为在战斗中所受的冲击形状有些扭曲，表面也多有破损。他曾被这个小小的东西救过一次，还以为在那次行动中遗失了，原来是轰替他收了起来。

 

轰伸出手，他的手比绿谷大一圈，很轻松地就把他的手和护盾一起拢在了掌心里。他把额头抵在上面，闭上了眼睛：“我没有什么依据，也不能保证事情就像我想的那样。”

 

“但这东西确确实实地救了你一次，而且并没有消失，而是留在了这个时空里。所以从那天开始，我就忍不住去想……既然来自未来的他，能给这个时间线的我们留下真实的、不会被抹灭的印记，那么我们所做的一些行动也好，思想上的改变也好，会不会也对未来的时间线产生影响？”

 

“……比如说，敌人已经被打倒，而你还活着……这件事。”

 

绿谷呆了一下道：“重置？”

 

他险些因为情绪的剧烈波动而喊出声来，又像是怕什么人知晓这一秘密前来阻挠而刻意降低了音量。

 

是怕被谁听到呢？时空的规则？世界的意识？这种玄妙的事任谁也无法轻信，但他还是下意识这样做了。好像如果真的只有他们两人知道，这个秘密就会成真一样。

 

绿谷看着轰，轰也看着他。他们像两只小动物试探着接近，先是手，再是肩膀，他们在不知不觉中渐渐贴在一起，近到能够听清对方的每一次心跳、感受对方的每一次呼吸。热恋中的人是很奇怪的存在，只一个简单的动作也能从中获得无穷的力量。

 

绿谷开始对这件事坚信不疑。

 

等到支援部的科研技术进一步精进，他或许就能从中得到想要的答案。比起难以实现的跨时空对话，他更倾向于在某些地方留下些微小的信息，来感知未来他们的存在。绿谷甚至想说我们现在就去埋一个时空胶囊吧，如果过了几天它被挖走了，那就是……

 

就是什么呢？他突然被泼了一盆冷水，心里出现了一个他不愿去想的可能性。

 

如果说……只是如果，SHOTO他们在战斗中确确实实地消失了，而接触到的信号也只是来自于这个时间线在未来的的延续，也就是几年后的他面前的轰本人。又或是SHOTO其实来自于其他平行的时间线，即使这里有再大的改变，对他们也没有任何影响呢？

 

这听上去依旧是无可逆转的结局。

 

“我倒觉得不是这样。”轰听完了他的担忧回答道，“就像=……突然变成了X那样的。”

“？”

“是变化，本来我们在那之前有各种各样的可能，就像告白那件事，他是在6年后，而我是在毕业前。”

 

他说这话的时候隐隐有些骄傲，绿谷看着好笑，明明拿出勇气表白的不管哪个时间线都是自己，轰却一副我比他先收到所以我赢了的样子。不过想想自己一次他两次，还是自己赚了。

 

于是两个人一时忘却了场合对着骄傲起来。

 

“所以说，我们在那场战斗到来之前原本有着各种各样的可能性，也许一直都没有交往，也许在婚礼前夕才发觉于是当场逃婚开始私奔，啊，你来抢亲的话也非常欢迎。”

 

绿谷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自己不伦不类地套在不合身的婚纱里潜入婚礼，找到新郎打横抱起来就跑。笑得整个人都倒在了轰身上。

 

未能想到绿谷脑洞如此之大的轰以为他是想到那个场面难过极了，认真地反省了一下，觉得错全在自己，太被动了。顿时下定决心如果真发生这种情况就第一时间从窗户里跳出去，不能让伴侣认为他是家里没有草原就拴不住的野马，从今天开始他就是小马宝莉了。

 

真是非常有原则。

 

“但是他来了，在这里就打倒了敌人，我也因此……提前发觉了一些事。如果没有他的到来，我不知道要浪费多久的时间。”轰说，“未来……至少属于我们的未来，被确确实实地改变了。”

 

本来朝着不同方向发展的时间轴，因此有了相交点。

 

“你原本是注定要死的，却因此而改变了人生轨道。”

 

人的一生经过生老病死，这是在同一时间轴上的三维历程，从四维空间看来，这个历程是整体可观的。当不同的两条时间轴相交时，人的历程也就是命运将变得不为四维空间所知，只有五维空间才能看到。如果引力导致时空弯曲产生虫洞，一条时间轴上某一区域的三维空间就可能与另一条时间轴上某一区域的三维空间相通，这可能就是我们常说的轮回。

 

或许在早饭吃了什么、有没有养一盆花这样的小事上有所变化，但人一生的整体轨迹却不会有大的改变，特别是生死这样的大事。

 

绿谷本来是要死的，也是注定要在24岁那年死去的。但是因为某个人回到了过去，这个本应发动的程序被改写了。

 

那个人曾经沿着时间轴移动到过去和未来。尽管穿越行为只是发生在他身上的一个偶然事件。但SHOTO很大程度上改变了过去，特别是绿谷出久这个存在的轨迹，与之紧密相连的他的命运也因此改变。这使得本不存在于这个时空的他本身，也在时间轴上占据了一定的范围。

 

任何低维度的生物都会和时间轴相交，同样的，他们不仅会和时间轴相交，他们也都会和任何比他更高的维度的世界相交，并在那个世界留下自己的投影。当不同的两条时间轴相交时，人的历程也就是命运将变得不可知。

 

他还没告诉过绿谷，SHOTO留给他的信最后的那句话：

 

[即使来得慢一些也没有关系，]

[因为我们终究会再次相遇。]

 

“你知道我的，从不做没把握的事，他既然这样说了，就一定没问题。”

柔软的发梢在他脖颈上扫来扫去有些痒，绿谷相信这个问题在对方身上同样存在，但他们谁都没有生起分开的念头。

 

绿谷靠在他温热的颈间，轻轻闭上了眼睛。

 

也许轰自己都没有注意到，他试图遮掩些什么的时候，总喜欢直盯着对方的眼睛看，像是生怕一旦露了怯就会被察觉，所以会选择直面相对以求安心一般。

 

同时他也很清楚，若是真有十分的把握，SHOTO必然不会藏着掖着不肯告诉他。

 

这无疑是一场豪赌。

 

也许他成功了，自此未来有了改变；又或许他的存在因此而消失，自己和他所在的那个时空和这里已经变成了两个平行世界。

 

……有什么理由不去相信他们会有完满的结局呢？

毕竟这一刻轰焦冻的胸口是如此温暖。

 

TBC.